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声威严的断喝如同惊雷般在门口炸响!
分局局长郑国涛高大的身影堵在了门口,脸色铁青,身后跟着几名同样面色凝重的刑警。郑国涛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一片狼藉、纸屑纷飞的办公室,扫过僵持在纸堆中的两人,最终落在陆临野那凝聚着毁灭力量、即将挥出的拳头上。
“陆临野!周铮!你们在干什么?!”郑国涛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怒,“这里是命案现场!不是你们的角斗场!”
那雷霆般的断喝,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扼住了陆临野狂暴前冲的势头。
他轰向周铮头颅的拳头,在距离目标仅剩半尺之遥的空气中,硬生生僵住!凝聚的拳风甚至掀动了周铮额前的几缕发丝。陆临野的身体保持着前冲的发力姿态,肌肉绷紧如铁,微微颤抖着,仿佛一张拉满到极致、随时可能崩断的硬弓。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扭过头,猩红未褪的眸子越过纷飞的纸屑,钉在门口郑国涛
纷飞的纸屑,钉在门口郑国涛那张因震怒而扭曲的脸上。
那眼神里没有敬畏,只有一种被打断猎杀的、野兽般的暴怒和冰冷到极点的审视。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几秒。办公室内只剩下纸张飘落的沙沙声和众人压抑的呼吸。
郑国涛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扫过陈哲端坐在纸山中的尸体,最后死死盯住陆临野那只停在半空、依旧凝聚着恐怖力量的拳头,以及周铮怀中紧抱不放的那份深蓝色旧卷宗。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眼中闪过极其复杂的光芒——震惊、不解、甚至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忌惮?
“放下!”郑国涛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更强的压迫感,目光如刀锋般切割着陆临野,“陆临野,我命令你,立刻放下手!周铮,你手里拿的什么?立刻交出来!”
陆临野没有动。
陆临野没有动。那只悬停在空中的拳头,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呈现出骇人的青白色,微微颤抖着。他眼中的猩红缓缓退潮,重新被深不见底的幽暗吞噬,但那片幽暗之下,是更加危险的、压抑的狂澜。他死死地盯着郑国涛,又缓缓移向周铮怀中的卷宗,仿佛在进行着某种无声的、激烈的权衡。
周铮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郑国涛的出现暂时解除了他头颅开花的危机,但局长眼中那份严厉和审视,同样让他如芒在背。他抱着卷宗的手臂下意识地又收紧了几分,封皮上“陆临野(被告之子)”那几个字,此刻仿佛拥有了生命,灼热地烫着他的皮肤。他迎着郑国涛严厉的目光,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郑局,这份卷宗……”
“交出来!”郑国涛不容置疑地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这里是陈哲自杀案现场!任何无关物品都必须作为证物封存!立刻!”他身后的两名刑警立刻上前一步,目光锁定了周铮怀中的东西。
周铮呼吸一窒,抱着卷宗的手臂肌肉再次绷紧。他下意识地看向陆临野。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瞬间,陆临野那只悬停的拳头,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僵硬感,垂落下来。
他周身的狂暴戾气如同潮水般退去,瞬间收敛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真空的沉寂。他站直身体,甚至抬手,极其缓慢地、一丝不苟地整理了一下刚才搏斗中弄皱的黑色大衣袖口,动作从容得诡异。
然后,他抬起眼,看向郑国涛。那眼神深不见底,古井无波,所有的情绪都被完美地封存在坚冰之下。
“郑局说得对。”陆临野开口了,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像是刚才那场差点演变成生死相搏的冲突从未发生过,“是我冲动了。看到陈哲用这种方式‘控诉’,一时激愤,和周铮起了点争执。”他甚至还微微侧身,对着周铮的方向,幅度极小地点了下头,仿佛在表达一丝极其疏离的歉意。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周铮难以置信地看着陆临野,对方脸上那冰封般的平静,比刚才的暴戾更让他感到彻骨的寒意。郑国涛的眼神也闪烁了一下,显然没料到陆临野会如此“配合”。
陆临野的目光转向周铮怀中的深蓝色卷宗,语气平淡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至于那份旧卷宗……大概是陈哲这些年处理过的无数旧案之一吧,不知怎么翻了出来。”既然郑局说要己摘得干干净净!那份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算计和冷酷。
两名刑警在郑国涛的示意下,走到周铮面前,伸出手。
周铮抱着卷宗,手指死死抠着那褪色的硬壳封皮,指节泛白。他再次看向陆临野。陆临野也正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但周铮却在那片平静的冰面下,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锋利如刀的警告——那警告无声地传递着:松手,否则后果自负。
那份冰冷的警告,比刚才的拳头更让周铮感到窒息。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此刻坚持,陆临野绝对有办法让这份卷宗在“合法”的程序下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让自己也陷入某种不可知的麻烦。
郑国涛严厉的目光也如同实质般压在他身上。
怀中的卷宗重若钟,陆临野深不可测的过往,司法黑幕的疑云……所有线索似乎都指向这份泛黄的旧卷宗。一旦交出,它很可能被贴上“无关旧案”的标签,永远封存在黑暗的档案室深处,真相永沉海底。
但他别无选择。
在郑国涛和陆临野双重目光的压迫下,周铮的手臂,终于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脱力的沉重感,松开了。
一名刑警立刻上前,接过了那份深蓝色的旧卷宗。
卷宗离手的瞬间,周铮感到心口像是被剜去了一块,空落落的,只剩下冰冷的茫然。
陆临野的目光在那卷宗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快得如同错觉。随即,他转向郑国涛,语气恢复了那种略带疏离的工作口吻:“郑局,陈哲的遗书是关键。他提到的‘天平计划’和款项流向,指向性很强。我建议立刻抽调精干力量,优先查这条线。”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他的死亡现场……过于‘戏剧化’。自杀?还是有人刻意布置的‘倒脱靴’?需要彻查所有细节。”
他条理清晰,瞬间将话题拉回了陈哲案的侦办本身,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冲突和那份被带走的旧卷宗,都只是微不足道的插曲。
郑国涛深深地看了陆临野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最终点了点头:“嗯。临野说的在理。周铮楚!还有,刚才的事情,写份报告给我!”语气严厉,不容置疑。
“是。”周铮的声音干涩无比。他看着陆临野平静地走向郑国涛,两人低声交谈起来,很快就投入到对陈哲案的初步分析中。那份旧卷宗,已经被另一名刑警拿着,走向门口,即将消失在视野里。
周铮僵硬地站在原地,纸屑如同冰冷的雪片落在他肩头。陈哲空洞的眼神似乎还在注视着他。陆临野平静得可怕的声音和刚才那择人而噬的暴戾身影在他脑海中反复交错、撕裂。而那份印着“陆临野(被告之子)”的卷宗,正被带走,像一颗投入深海的石子,沉向不可知的黑暗。
深渊的裂口,在他面前刚刚撕开一道缝隙,就被一只冰冷的手,强行合拢。而那只手的主人,此刻正冷静地站在上司身边,分析着另一起“自杀”案,仿佛从未被深渊触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