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火中遗编 第四章 盐工泪与锦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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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玥赠粮,如雪中炭。

锦囊沉甸,是粟米!

虽不多,却是救命粮!

阿嬷煮了薄粥,混着刮下的粗盐。

米香混着纯净的咸。

姜松、姜禾捧着破陶碗,小口啜吸,脸上终于有了点活气。

“阳叔…香!”姜禾眼睛亮晶晶。

姜郕阳喝着粥,暖流入腹,力气一丝丝回来。

脑中却无片刻松懈。

孟嚣怨毒的眼神,如芒在背!

田玥飘然而去的身影,迷雾重重。

盐滩!必须尽快武装起来!

“松儿,禾儿,跟我来!”

他放下碗,带两个孩子重返盐滩。

“割草!晒干!”姜郕阳下令。

两个孩子挥舞小镰刀——简陋的蚌壳绑木棍,在滩涂奋力收割灰绿色的碱蓬草。

海风烈,日头毒。

汗珠混着盐粒滚落。

姜郕阳也没闲着,用破陶片仔细修改昨夜勾画的盐池草图。

“引卤沟需坡度…”

“结晶池要浅平,分格…”

“晒盐畦需导流槽…”

前世《熬波图》的智慧,在脑中清晰浮现。

“阳儿,灰堆好了!”阿嬷颤巍巍抱来一大捆晒干的碱蓬草。

“烧!”姜郕阳眼中精光闪动。

干草点燃,火舌吞吐。

浓烟带着特殊碱味腾起。

待火熄,余温尚存。

“小心!取灰!筛细!”姜郕阳指挥。

用破麻布充当简易筛,收集细腻的灰白色草灰。

“玉粒增白,祛苦,全靠它了!”他捧起一把碱灰,如捧珍宝。

“阿嬷,家里还有…破渔网吗?”姜郕阳又问。

“有…有!烂得不成样了。”阿嬷忙去翻找。

“无妨!拆出麻线,越细越好!”

这是过滤卤水的关键!

简陋作坊,在荒滩上全力运转。

---

数日后。

改良的盐池初具雏形。

刮土、淋卤、碱灰吸附、麻线粗滤、风力日晒…

流程优化,效率倍增!

结晶池底,一层层洁白晶莹的盐晶不断析出!

虽仍有杂质,但色泽、纯度,远超市面粗盐!

“玉粒”之名,渐传乡里。

一日,姜郕阳正指导姜松铺设新的引卤沟。

一阵压抑的啜泣声传来。

只见阿嬷陪着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中年汉子,站在不远处。

汉子望着盐池,眼神绝望又渴望。

“阳儿…这是…这是老盐工陈大。”阿嬷抹泪,“他…他婆娘快不行了…就缺一点好盐吊命…”

陈大“噗通”跪倒,额头重重磕在盐土上!

“姜公子!求您…求您赐点‘玉粒盐’吧!我…我给您当牛做马!”声音嘶哑,满是血泪。

姜郕阳心头一沉。

盐,在此时,真能救命!

“快起来!”他疾步上前扶起陈大。

入手处,骨瘦如柴。

“陈大哥,盐有!拿去!”姜郕阳毫不犹豫,抓过旁边一个刚刮满盐的小陶罐,塞进陈大手里。

罐中盐粒,白如新雪。

陈大捧着陶罐,如捧千斤,浑身颤抖,老泪纵横:“谢…谢公子大恩!我…我…”

“别说这些!救人要紧!”姜郕阳打断他,“快回去!”

陈大千恩万谢,踉跄奔去。

望着他背影,姜郕阳眉头紧锁。

盐工之苦,触目惊心!

“煮海为盐,薪火煎熬,十户九亡…”他喃喃,想起前世盐政文献的血泪记载。

改良晒盐法,刻不容缓!

“姜公子,好手段。”

清冷如玉磬的声音,再度响起。

姜郕阳霍然转身!

礁石旁,不知何时多了两人。

为首者,正是前日暗中观察的葛衣少女!

她依旧背着药篓,面容清秀,眼神锐利如鹰。

身旁跟着个沉默健硕的青年,背负长剑,气息沉稳。

“墨家,秦漪。”少女拱手,礼节简洁有力,“奉师姐墨翟之命,特来拜会。”

姜郕阳心头剧震,面上不动声色:“墨家高士,郕阳有礼。不知有何见教?”

内心弹幕:“墨家巨子?不对,是墨翟派来的!这效率…比田玥还快一步?”

秦漪目光扫过盐池,掠过碱灰堆,最后定格在姜郕阳脸上:

“见教不敢。师姐言,公子改良晒盐,省民力,祛盐苦,乃大善。”

“然,”她话锋一转,目光陡然锐利,“‘海神赐盐’之说,惑乱民心,岂非与‘明鬼’之论相悖?墨家,尚实!”

质问!直指核心!

姜郕阳心中了然。

墨家务实,反对虚妄鬼神。

“海神之说”在他们看来,确是污点。

“秦姑娘此言差矣。”姜郕阳坦然迎上她目光。

“何为‘实’?盐出滩涂,活我族人,济陈大哥垂危之妻,此非大实?”

“海神之说,乃权宜之计!若无此说,前日孟嚣鞭下,郕阳已成盐滩亡魂!此滩必毁!何来今日之盐,活命之实?”

他声音清朗,字字铿锵:

“墨家兼爱非攻,当知存亡继绝!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若拘泥虚名而失大义,岂非舍本逐末?”

逻辑严密!直指墨家核心“义利”之辨!

秦漪锐利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她沉默片刻,缓缓道:“公子巧辩。然民心若惑于鬼神,恐为豪强所乘。”

“豪强所乘?”姜郕阳冷笑,“孟家强夺盐滩,可曾讲过道理?若非‘海神’之名暂慑其心,秦姑娘今日所见,恐怕已是焦土!”

他指着盐池:“此盐法,省薪火,祛苦毒,若推而广之,可活多少盐工性命?墨家兼爱天下,是愿守‘明鬼’虚名,坐视万民煎熬?还是愿取此活命之实,惠泽苍生?”

用墨家“兼爱”、“兴天下之利”的大义,反将一军!

秦漪彻底沉默。

她身后青年,眼中却闪过一丝激赏。

“公子之言…发人深省。”秦漪再开口,语气少了锋芒,多了探究,“此晒盐之法,果真省力祛苦?”

“眼见为实!”姜郕阳抓起一把新出的盐,“秦姑娘可自验!”

秦漪也不矫情,上前沾盐入口。

纯净咸味弥漫。

毫无苦涩!

她眼中讶色更浓。

又细细观察盐池结构、淋卤沟渠、碱灰提纯…

“精妙!”她忍不住低呼,“省却煮海之苦,盐质竟更佳!此乃大利于民!”

墨家务实,眼见真章,态度立变。

“公子此法,可能外传?”秦漪目光灼灼。

“为何不能?”姜郕阳朗声道,“此非郕阳独有,当惠及天下盐户!只要…”

他话未说完——

“走水了!姜家茅屋走水了!”远处传来凄厉呼喊!

姜郕阳、秦漪等人脸色骤变!

眺望村落方向,只见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正是他家方向!

“阿嬷!松儿!禾儿!”姜郕阳目眦欲裂,拔腿狂奔!

秦漪与青年对视一眼,紧随其后!

茅屋已陷火海!

烈焰熊熊,吞噬着本就破败的家当。

邻居们惊慌泼水,杯水车薪。

“阿嬷!松儿!禾儿!”姜郕阳嘶吼着冲向火场!

一道身影猛地拦住他!

是陈大!他婆娘已得救,闻讯赶来!

“公子!不能进!火太大了!”陈大哭喊。

“让开!”姜郕阳状若疯虎!

就在这时——

“咳咳…阳儿…”微弱呼唤从旁侧草垛后传来!

只见阿嬷紧紧搂着吓傻的姜松、姜禾,蜷缩在湿草垛后,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阿嬷!”姜郕阳扑过去,一把抱住三人,心落回肚里。

“是…是有人扔了火把…就跑…”阿嬷惊魂未定,指着火海哭道,“粮…粮啊!”

田玥所赠粟米,尚在屋中!

“孟嚣!”姜郕阳眼中怒火滔天!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公子勿忧。”清冷声音响起。

秦漪不知何时已至火场边缘。

她身后那沉默青年,已如大鸟般掠入火海!

身影在烈焰中闪动,快如鬼魅!

片刻,他竟提着一个被烧焦大半、兀自冒着火星的破麻袋冲出!

袋中,赫然是抢救出的部分粟米!

虽被熏黑,犹可食用!

“好俊的身手!”周围渔民惊呼。

秦漪走到姜郕阳面前,递上一个素雅锦囊。

非田玥所赠,而是墨家之物。

“师姐料事,恐有宵小作祟。”她声音平静,“此乃临淄新抄《考工记》残篇,或有助公子精研‘器’道。”

锦囊入手,书卷微硬。

“另,”秦漪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老幼,落在姜郕阳愤怒而坚毅的脸上,“师姐言:墨者,守土卫道。公子若有所需,可至城东‘非攻院’寻我。”

言罢,与青年转身离去。

身影融入暮色,如墨线勾勒。

姜郕阳握着尚带余温的《考工记》锦囊。

身前是焚毁的家园。

身后是初成的盐滩。

怀中是受惊的亲人。

墨家援手,田氏赠粮,孟家纵火…

乱麻缠身,危机四伏。

他望着跳跃的火光,眼神却如寒星。

“盐滩为基,知识为刃。”

“孟嚣…这第一刀,就从你身上开刃!”

火光照亮他沾满烟灰的脸,也映亮眸中冰冷的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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