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真在梦中被人摇醒,耳边听到夸张的尖叫声:“帮主,醒醒,要出发啦!”
一睁眼,一个瘦瘦的中年汉子,顶着一个怪异的地中海发型,瞪大眼睛,抓着他的肩膀直晃悠。
“扁六?”
可不就是在盂县那个自称扁鹊后代却开方子老吃坏人肚子的神医么,整天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脸上永远挂着贱兮兮的笑容。
此刻却一脸焦急,“是我啊,帮主!快走,再不去二当家就要被西瓜帮当肥料给扬了。”
说着,拉着他就往出走。
“哎,等等,你为什么叫我帮主呢?我是……”
对了,我是谁呢?
宁真此刻才发现,他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看看四周,是个朴素的农家院,自己是从炕上被扁六出来的。
出了院子,才看到眼前十几个稀稀拉拉的兄弟,一个个衣衫褴褛,像叫花子一样。
人倒是都是认识,李四、程犊子、刘麻子……除了牛二,都在这里了。
“你们也来京城了?”宁真大奇。
“京城?”
李四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都看向扁六。
扁六叹气,“唉,帮主又失忆了。”
李四也叹气,“在这里的谁不失忆呢,只是帮主的失忆症最严重了,连自己的代称都忘了。”
程犊子也叹气,“连他是帮主都忘了。”
扁六挥挥手,尖声道:“没时间说这个了,帮主,你带领大家伙去找西瓜帮那帮王八蛋要人!”
众人拥着他就准备出门。
“额,先等等!”宁真举起双手。
“还等什么?再等,二当家就成肥料啦!”扁六急了。
“你们总得告诉我,我们是什么帮吧?”
“斧头帮。”李四道。
斧头砍西瓜,那还不是嘁哩喀嚓。
“走,干他!”宁真挥手。
一群人出了荒凉的小院,除了宁真,个个都拎着斧头,杀气腾腾。
在路上,扁六等人告诉宁真,这一带叫黄沙镇,镇上没多少人家。土地贫瘠,除了西瓜也种不出什么庄稼。但来往客商较多。自然就形成了两派。
一派是老老实实种西瓜的西瓜帮,一派是打劫来往客商的斧头帮。
帮主你呀,是带领我们当马贼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的领路人。
你喜欢赌钱,虽然经常输得只剩个红裤衩,还欠了二百五十个大钱。但你很有志向,总觉得自己能抓到双天至尊牌,逆风翻盘。
所以给自己起了个诨号,叫至尊宝。
【至尊宝?】
“那我们的马呢?”宁真看了看光脚兄弟们。
扁六吞吞吐吐,讪笑道:“最近没啥买卖。弟兄们喜欢赌钱,可手气太臭。又嘴馋,喜欢喝肉吃酒,所以……”
“吃了?”宁真瞪眼。
“也不完全是吃了,也有卖了的。”程犊子笑嘻嘻道。
额。
宁真抚额叹息,“没有马的马贼还是马贼么?”
“可我们还有斧头啊!”刘麻子举起手中斧头,恶狠狠道。
“对,我们还有斧头,我们是斧头帮。”
“斧头帮还怕他个西瓜帮?”
“就是!”
……
其余众人纷纷道。
目的地李家堡到了,就是个圆墩墩的土围子,周边稀稀拉拉几十户人家,还有零星的沙田。
斧头帮众人在宁真率领下大踏步进了土围子。
一进土门,宁真就看到光着膀子的牛二被五花大绑,绑在一棵树上。
旁边密密麻麻站着几百号人,个个拿着锄头,凶神恶煞般看着自己。
他们的中央,是个六十左右的干瘦老者,坐在一张方桌后面,冷冷看着自己。
脚下,趴着一只黄毛大狗。
【你妹,你们这帮家伙咋不说对方有这么多人!】
拿的武器还比斧头要长那么多。
敌我实力悬殊,今日不宜冲动。
宁真四处看看,假装眼盲,“哎呀哎呀,二当家不在这里。咱们回吧,冒昧了啊,西瓜兄弟们!”
说着,就要转身往外走。
被一众兄弟拦住,扁六指着绑在树上的牛二,瞪眼道:“帮主,二当家在那儿被绑着呢!”
被绑着的牛二也拔长脖子,嗷嗷大喊,“帮主,救我!”
眼看装瞎不成,宁真只得转过头,走向老者,坐到他对面。
岔开腿,大马金刀,“我说老伯……”
“我是李家堡堡主,李天德。”
“好,好,李帮主,是吧!”
“是李堡主。西瓜帮是你们这些土匪给我们起的诨号。”
宁真回头看看扁六他们,心想你丫的,你们给我提供的信息一点也不客观,搞得我很被动啊。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关于盂县不良人的记忆一点没也没留下,就记得个脸和名字。】
既然自己是邪恶的一方,那就好办了。
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自古正不压邪。
“好,李堡主。”宁真摆出一副黑帮老大的架势,“大家都是道上混的,有什么事儿不妨四四六六说清楚。有必要把人绑到树上么?
“二当家作为我们斧头帮的……额,二当家,在江湖上那是很有地位的。黄沙镇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你这样把他绑树上,很伤面子的,你知道不?当然,他的面子不算啥?关键是伤我至尊宝的面子。”
“黄沙镇?”李堡主皱眉道:“我不知道黄沙镇在哪里,我只知道,这一片方圆五百里,一直叫李家堡,三百六十二户人家都姓李。而你们这帮外人,只不过是昨天过来的一群土匪,在官道旁边开了家黑店,专门坑害来往客商。”
宁真回头,恶狠狠地盯着扁六他们。
你们就这么坑你们的帮主么?!
扁六他们讪笑着看着他。
被他们一再误导,宁真就算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装逼了,叹了口气道:“好吧,李堡主,你说,牛二到底因为什么被你们绑了起来?要是他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我让他该道歉道歉,该赔偿赔偿。”
“他偷了我们的西瓜。”李堡主冷冷道。
“就这?”
宁真瞪眼道。
要知道,在农村瓜田,来往行人要是渴了,摘上一个瓜解渴那都不叫偷,瓜农都不计较的。
当然,要是摘得多,那就是偷了。
“偷了多少?”宁真眨巴着眼睛道。
“一个。”李堡主冷冷道。
“我说李堡主啊,你这也太小气了吧。一个西瓜能值多少?”宁真哂然道。
“可他,哪个西瓜不偷,偏偏偷瓜王?”
李堡主大喝一声,一拍桌子。
脚下的黄毛大狗也汪汪汪叫了起来。
震得宁真耳朵嗡嗡响。宁真和众兄弟捂住耳朵。
妈的,怎么有嗓门这么大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