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崔皓犹豫再三，再次出现在了酒吧门口。
如果不是监控录像和那个女人说的话，全都指向昨天晚上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主动的，他或许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那个女人。
终究是他对不起南嫣，也伤害了那个素不相识的女人。
这件事情也是时候做个了解了。
其实他今天来还有一个目的，由于早上太过错愕，导致他根本就没有看清那个女人的脸，也不了解她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所以他今晚想要来看看，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见到她的时候瞬间土崩瓦解。
崔浩看着酒吧的招牌，此时他的心境已经彻底的变了。
如果不是不知道苏云的名字和联系方式，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再踏入这里。
因为他每踏入这里一次，就会想起自己最不堪的一面，让他自己都厌恶的一面。
他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沉重的玻璃门。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浪扑面而来，五光十色的射灯在烟雾中交织。
崔皓眯起眼睛，视线扫过拥挤的舞池。
酒吧里面光线昏暗，想要找人并不容易。
就在崔皓准备去询问服务员的时候，余光忽然捕捉到一个熟悉的侧影。
崔皓猛的怔住，心跳不自觉的漏了一拍。
那个转瞬即逝的轮廓，像极了慕南嫣。
是南嫣吗？她怎么会在这里？
崔皓猛地拨开人群，不顾周围人投来的嫌恶目光和低声咒骂，疯了似的朝那个方向冲去。
可等他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那个位置时，人影早已消失不见。
他站在原地，目光急切地扫过舞池里每一个相似的背影，可闪烁的灯光下，只有陌生的面孔和摇晃的身影。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是她，一定是看错了。
南嫣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况且，她现在应该在海城，而不是京城。
对，一定是幻觉。
他攥紧拳头，转身走向吧台。
服务员正擦拭着酒杯，见他走近，礼貌地抬头。
“昨天晚上，我在你们这儿订了包厢。当时陪酒的女孩是谁？你还记得吗？”
服务员露出歉意的微笑：
“抱歉先生，我们每天接待的客人很多，不太记得具体是哪位……不过您既然订了包厢，可以告诉我您的名字，我帮您查一下记录。”
“崔皓。”
“好的，您稍等。”
服务员在电脑上快速操作，很快调出记录：
“先生，您昨天订的五号包厢，陪酒的是苏云。”
崔皓眼神微暗，指节在吧台上轻轻敲了两下，随后抽出黑卡递过去：
“再订一间包厢，还是她。”
服务员笑容更盛，双手接过卡：
“好的，我们马上安排。”
她迅速办好手续，恭敬道：
“我先让人带您过去，稍后联系苏云过来。”
“嗯。”
崔皓冷淡地应了一声，跟着服务员走向包厢。
推门而入，熟悉的酒味和昏暗的灯光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在沙发上坐下，盯着桌上未开封的酒瓶，一动不动。
今晚，他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苏云今天的生意格外冷清。
她从洗手间回来，百无聊赖的坐在后面的休息室里，看着其他陪酒女郎们进进出出，一单接着一单，唯独自己无人问津。
她咬了咬唇，正准备主动出击，去舞池碰碰运气，却突然被经理叫住：
“苏云，有客人点名要你陪酒。”
她眼睛一亮，心里暗喜，却又有些疑惑。
谁找她喝酒？居然没提前给她发消息？
她整理了下裙摆，踩着高跟鞋走向包厢，推开门的一瞬间，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居然是崔皓，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他是来算账的？还是来警告她的？
她迅速调整表情，眼神冷了下来，语气里带着刻意的疏离：
“怎么是你？”
她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受害者的样子，十分不愿意搭理他。
她说完，作势就要转身离开，恨不得立刻逃离这个地方。
“等等！”崔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的指尖微微发颤，心跳如擂鼓，却不得不停下脚步。
“你转过来。”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异样。
刚刚苏云出现在包厢门口的瞬间，崔皓就注意到了她。
由于光线昏暗，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他好像看到了慕南嫣，不对，她不是慕南嫣，只是和她长得极为相似。
因为她们的穿衣风格完全不同。
慕南嫣喜欢穿暖色调，比较保守的衣服。
可是眼前这个女人，上半身穿着一件红色吊带，下半身穿着超短裙，在搭配一条黑丝和一双恨天高。
将自己的好身材暴露的一览无余。
苏云深吸一口气，慢慢转过身，眼眶已经泛红，声音里带着委屈：
“你不是不想负责吗？现在又来找我做什么？”
崔皓却像是没听见她的话，径直走到她面前，目光紧紧锁在她的脸上。
太像了。
包厢昏暗的光线下，她化着浓妆的脸，乍一看竟和慕南嫣有八分相似。
崔皓呼吸微滞，终于明白昨晚自己为什么会失控，他喝醉了，把她当成了慕南嫣。
可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他眉头紧锁，思绪翻涌。
难道她们是姐妹？可慕南嫣从未提过自己有其他亲人，就连她的姥姥姥爷，也是后来才相认的。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苏云见他盯着自己出神，心里更加不安，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裙摆。
苏云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胸口剧烈起伏着，声音里带着刻意的愤怒：
“你看着我干什么！再不说话我就走了！”
崔皓这才如梦初醒，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
“昨晚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可以给你一笔钱作为补偿，或者你有什么其他要求，我都会尽量.......”
苏云愣住了。
他居然在道歉？
所以他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而是来补偿她的？
这个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听到“补偿”两个字时，她的眼睛下意识亮了一下，但很快又强压下去。
一百万？两百万？
她在这行混了这么久，自然知道行情。
那些私下交易的，最多也就五十万封顶，以崔皓的身家，给个一两百万应该不成问题。
但......这远远不够。
她要的，可不止这点小钱。
“够了！”
苏云突然提高音量，声音里带着颤抖：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我从来没想过要靠这个赚钱！你这是在侮辱我......”
她的眼泪说来就来，瞬间就红了眼眶。
她的表演堪称完美，肩膀微微发抖，手指紧紧攥着裙摆，连抽泣的节奏都控制得恰到好处。
该说不说苏云不去当演员可惜了，她当真是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演的淋漓尽致。
可惜崔皓完全没能识破她的伪装。
他向来洁身自好，对夜场这些弯弯绕绕知之甚少，更何况此刻苏云梨花带雨的模样，配上那张与慕南嫣几乎以假乱真的脸，让他彻底失去了判断力。
在他眼中，眼前这个女孩俨然成了为生活所迫、不得已沦落风尘的可怜人。
那些刻意为之的眼泪，落在他眼里都成了自尊被践踏的委屈。
包厢里昏暗的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睛始终紧盯着苏云，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那你想要什么？”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空气瞬间凝固。
他的语气平静得可怕，既没有轻蔑，也没有怜悯，就像在谈一桩再普通不过的生意。
苏云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没想到崔皓会这么直接，更没想到他会把主动权交到自己手里。
这是个机会。
她悄悄攥紧了裙角，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却已经在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来。
她想要的无非就是崔皓这个人，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要是直接说了，难免不会引起崔皓的怀疑。
苏云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嘴唇微微颤抖着，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
“我......我只想要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崔皓的眼神微微一动。
她苦笑着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
“这地方我早就不想待了，可像我这样的人，除了陪酒还能做什么？”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
“如果你真想补偿我......能不能带我离开这里？”
空气安静了几秒。
崔皓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突然开口：
“这身打扮，是酒吧要求的？”
苏云一怔，话题的突然转向让她措手不及。
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紧身的红色吊带，短得几乎遮不住什么的裙子，还有那双踩着细高跟的腿。
这身行头确实是酒吧提供的，但却是她精心挑选的款式。
那些常来的老男人，不都好这一口吗？
“嗯……公司规定，我们上班都得这么穿……”
她眼神闪烁，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裙边。
“去把妆卸了，换你自己的衣服。”
崔皓冷声说道，转身坐回沙发，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上轻叩，显然是在等她。
苏云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这是答应了？
“好！”
苏云笑着应道，随后就快步离开了包厢，转身去了后面的休息室。
休息室里，苏云在琳琅满目的衣架上疯狂的翻找着。
那些暴露的制服被一件件甩到地上，她咬着唇思考，他喜欢什么样的？
医生......应该偏好清纯系吧？
但当她拿起一条白色连衣裙时，又嫌弃地扔开，真不是她不想装清纯，实在是装纯太容易露馅。
最终，她选了一件黑色无袖背心，搭配蕾丝短裙，配上珍珠耳环和简约吊坠。
卸妆时，她盯着镜子里逐渐清晰的面容，突然意识到什么，手法越发轻柔。
等再上妆时，她只用了最淡的粉底，眼线也画得若有似无。
镜中的女人瞬间变了气质，干净、大方，却又不失妩媚。
她满意地转了个圈，银色云朵包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确认没有问题之后，苏云这才离开休息室，去了包厢。
当苏云重新推开包厢门时，崔皓正低头划着手机屏幕。
听到声响，他漫不经心地抬眼，呼吸在瞬间凝滞。
眼前的女人仿佛脱胎换骨。
褪去浓妆的脸庞清丽动人，黑色背心勾勒出纤细的腰线，蕾丝短裙下若隐若现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最令他心惊的是，此刻的苏云连神态举止都与慕南嫣有九分相似。
崔皓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手机屏幕被按出一道裂痕。
这是老天的玩笑吗？在他最痛苦的时候，送来一个活生生的替身？
“怎么？不好看吗？”
苏云故作忐忑地抚了抚裙摆，却在瞥见他失神的目光时，眼底掠过一丝胜券在握的笑意。
她悄悄记下这个装扮，原来他吃这一套。
“走吧。”
崔皓突然起身，大步走来时带起一阵冷冽的香水味。
“啊？”
苏云恰到好处地露出困惑的表情，睫毛轻颤的样子像极了受惊的小鹿。
崔皓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你不是想离开这里？。”
崔皓之前听到苏云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是想拒绝的，可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他实在是有点接受不了看着眼前这个女人顶着和慕南嫣相似的脸在这种地方工作。
他光是看着就觉得碍眼。
“谢谢……”
苏云看着他，一脸的感激。
一小时后，总统套房里，苏云站在落地窗前。
二十八层的高度让整座城市的灯火都匍匐在脚下，玻璃倒映出她精致的侧脸。
崔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刻意的疏离：
“你先住在这里，工作的事我会安排。”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突然转身，窗外的霓虹为她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光。
崔皓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太久。
久到苏云以为他要看穿自己的把戏时，他终于移开视线，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就当是……对你的补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