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 程英叹了口气,拍了拍俞青的肩膀, 没有说什么。如今世道如此, 这不过是乱世一隅罢了。
一行人花了整整一日的时间, 才把这些百姓的遗体安置妥当, 都葬在了镇边的竹林里。
随后的日子, 俞青沉默了很多,那日小镇上惨烈的场景, 让她的心绪久久无法平静。
这些年来她并非没有见过元兵的暴行, 但从没有像那天的场景给她如此大的冲击。
自来到这个世界,她一直随遇而安, 然而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样,迫切地
想要改变些什么,至少, 能为这些在乱世中挣扎的人做些什么。
之后俞青一行人也不再急着赶路, 一面赶路,一面救人, 等众人抵达舟山时,已是两个多月后了。
桃花岛百年经营, 舟山几乎成了桃花岛的第二驻地, 因此元兵等闲不敢来骚扰, 此地百姓生活的颇为乐业。
那些被救的人中有许多都是无家可归的老弱妇孺,被救下后也无处可去, 见了此处风土人情, 羡慕不已, 竟不愿离去。
俞青便命人找了个无人居住的小岛,在岛上建了些茅屋,将众人暂且安置在那里。
这本是无心之举,却没想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岛屿,成了日后的传奇圣地。
之后的日子,俞青救回来的人越来越多,小岛上的人也从五六十人增加到了三百多人。
转眼一年过去,岛上的几间茅屋变成了数十座整齐阔朗的农家小院,不远处的学堂里,传来了朗朗读书声。
山脚下的农田里,黄澄澄的稻谷压弯了秧苗。
俞青站在山坡上,看着这幅乱世桃源图,心中一个想法开始慢慢萌芽。
俞青回到桃花岛后,一面命人去打探各地抗元义军的情况,并收集朝廷大小官员的消息,一面学习黄药师留下来的兵法谋略各种书籍。
三个月后,俞青看罢各处送来的情报,在书房中坐了半日,终于下定了决心。
程英将俞青近日的行事都看在眼里,对自家徒弟的打算已有所察觉,因此等俞青来禀报自己的打算时,程瑛没有丝毫惊讶,只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师父都支持你,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你最好还是回去与你父亲商议一下,再做决定。”
俞青点了点头,道:“徒儿也是如此想,已经命人先送了信给父亲,等这边安置妥当了便回去面秉。”
程瑛听罢,便不再多言,命人取了只长条形的盒子来,打开盒子,取出一支碧玉箫,道:“潆儿,你如今在江湖上行走,总得有件趁手的兵器。
当年你师祖所用的碧玉箫,我已随葬在他老人家身边。
这只箫是为师费了极大功夫找到的极北寒玉所制,坚不可摧,今日传给你了。”
程瑛不舍地抚了抚玉箫,递给了俞青。
俞青知道这只碧玉箫陪伴程瑛多年,是她的心爱之物,当下郑重接过,道:
“师父您放心,我会好生爱护的。”
三日后,俞青处理完事物,便带着忠叔一行人回了终南山。
俞青早前送回的信只大概提了下自己的打算,其余的并未细说。
杨宋虽知道了自家女儿的谋划,但也以为她是一时冲动,并未当真,此时听她和盘托出自己的详细计划,方知她并非儿戏,而是下定了决心。
俞青这大半年来的所作所为杨宋早已知晓,对自家女儿的谋略手段,他心中也有了底,绕是如此,此时听完这个计划,心中还是极为吃惊,半晌回不过神来。
过了许久,杨宋方回过神来,沉默了片刻,肃颜道:“潆儿,你可想清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这可不是儿戏,一旦开始,就无法回头了。”
俞青点了点头,沉声道:“您放心,女儿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并非一时冲动。
如今朝廷暴虐无道,大肆屠杀汉人,百姓们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虽各地义军频起,但皆各自为政,一盘散沙,难成气候。
据女儿所知,这些年来咱们杨家与桃花岛都暗中扶持过不少反元势力,但皆未能成事,既如此,咱们何不联络各地有识之士,起义抗元?女儿相信,有朝一日,定能驱逐达虏,光复我汉家山河。”
杨宋听罢,定定地看着俞青半日,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用力拍了拍俞青的肩膀,高声道:“好,不愧是我杨某人的女儿,有志气!你既有此志,为父便助你一臂之力!”
说罢转身从书柜后拿出一只黑色的木匣,示意俞青打开。
俞青不明所以,打开一看,却是厚厚的一叠账册,不禁疑惑地看向杨宋。
杨宋微笑道:“上面的几本账册是咱们古墓派百年来经营的产业,有明有暗,详情一会儿你忠叔会与你细说的。
现在爹要交代你的是下面三本名册上的人,这些人都是我杨家历代培养的暗卫与眼线,这是杨家历代家主才知道的势力,名叫锦衣楼。
这锦衣楼原本是你高外祖母黄蓉女侠所创,当时是为了抗蒙而建立的情报组
织,主要是以丐帮弟子为主,后来陆续有其他江湖义士加入其中。
你高外祖父郭靖大侠镇守襄阳数十年,除了各路英豪的协助外,锦衣楼功不可没,只是从未现于人前,不为世人所知。
黄蓉女侠见识非凡,知道大势所趋,大宋灭亡已不可避免,她是决意与郭大
侠一起死守襄阳,但还是希望有朝一日,我中原有志之士能光复汉家山河。
因此便在襄阳大战前暗中收拢锦衣楼,将主要势力秘密转移出了襄阳。
又用你曾祖父的玄铁重剑铸造了屠龙刀和倚天剑,将九阴真经速成之法与降龙十八掌及武穆遗书藏于刀剑之内。
最后锦衣楼交给了你曾祖母,屠龙刀传给了郭公破虏,倚天剑则传给了郭襄女侠。
后来襄阳城破,你曾外祖父夫妇与郭公殉城,倚天剑仍在峨眉,屠龙刀却在
战乱中不知所踪,为父一直派人在暗中查访,却至今未有消息。”
俞青听罢,不禁若有所思,原来如此,她原先看书时就有些疑惑。
原主明明一直在古墓隐居不出,从未涉足江湖,却偏偏对江湖上发生的事十分了解,甚至连许多门派的秘事都了如指掌,原来是有锦衣楼这个情报组织。
杨宋把名册递给俞青,道:“这些如今便都交给你了,你看着办吧。”
俞青接过名册仔细翻阅,发现锦衣楼的眼线分布极广,各行各业,贩夫走卒皆有,还有不少暗线隐藏在江湖各派之中,甚至连朝廷和明教中都有。
俞青看罢,心中大定,有了这些,她的计划便可以好好施展了。
从此之后,俞青便开始了自己的抗元大计,一面派人救助各地百姓,一面暗中组建军队,排练阵法。
救回来的孩子中有习武资质的,只要品行过关,俞青都会派人细心教导。
其中第一批救回来的青壮中有几个有行军作战天赋的,更是命人专门教授他们行军打仗,排兵布阵的诸般法门。
渐渐的,来投的百姓越来越多,俞青手下的军队也渐渐扩大,舟山已经无法容纳这许多人,为此,俞青与下属商议后,将目光移向了岭南。
岭南地处南疆,因地形复杂,且山中多瘴疠,故而朝廷对其并不如何重视。
但俞青从后世而来,却知道这是个宝地,地理位置优越,极适宜种植水稻,一年可成熟两季,还有其他农作物也极易栽种,对如今的俞青来说,正是个驻军屯田的风水宝地。
此后,俞青一面积蓄势力,一面暗中联络各地有识之士,只待时机成熟,便可揭竿而起。
想到此处,俞青微一沉吟,抬头对殷梨亭道:“殷六侠,俞三侠受伤之事,小妹倒知道些消息,只怕多半是西域金刚门所为。”
殷梨亭闻言大惊,霍然站起身来,急道:“杨姑娘你是从何处听来?这消息可确实?”
俞青道:“上个月我门中弟子正在追查一批来历不明的番僧,无意间听到其中几人闲谈,才知道些消息。
这些人都是汝阳王府的门客,乃是西域金刚门火工头陀的传人,专以大力金刚指断人四肢骨骼,伤俞三侠的,只怕多半就是这些人。”
俞岱岩正是被大力金刚掌所伤,殷梨亭听罢,再无怀疑,顿时又惊又怒,咬牙道:“怪不得我们查遍少林也找不到那伙人,原来竟是鞑子下的毒手。这个公道,我早晚要给三哥讨回来!”
武当七侠情同手足,感情极好,想起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俞岱岩,饶是殷梨亭素来温柔,此时也不禁怒极。
俞青见状,叹息了了一声,劝道:“报仇之事暂且不提,当务之急是先治好俞三侠的伤。
这大力金刚指造成的伤在外面是无药可医,但金刚门中有一秘药,名叫黑玉断续膏,却可以医治。
我门中尚有弟子留守西域,等回去后我便飞鸽传书让他们多加留意,一旦找到药膏便即刻使人送上武当。”
殷梨亭闻言又惊又喜,忙站起身来,抱拳郑重道谢:“杨姑娘大恩,殷梨亭无以为报,日后但有差遣,万死不辞。”
俞青侧身避过,摇头道:“殷六侠言重了,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小妹素来敬佩俞三侠为人,何况说起来先曾祖与张真人还颇有渊源,区区小事,实在不足挂齿。”
殷梨亭闻言一怔,心道是何渊源?怎的从未听师父他老人家提起过?待要细问,俞青已转而说起王盘山之事,殷梨亭不好再问,只得按下心中疑惑。
两人直说到月上中天,洞内只闻柴火噼啪声,洞外间或传来一两声虫鸣。
俞青劳累了半日,方才还不觉,此时只觉浑身酸痛,眼困神倦,又过一会,言语越发模糊,声音便渐渐低下去。
殷梨亭听她再无声息,微觉奇怪,不禁抬头望去,却见她蛾眉敛黛,嫩脸匀红,竟已沉沉睡去。
殷梨亭一怔,随即失笑,怕惊醒了她,轻手轻脚往火堆中添了两把柴,在洞口找了个地方坐下,便倚着石壁闭目养神,过了一会,也渐渐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只听得洞外柳梢莺啭,殷梨亭睁开眼来,发觉天光大亮,已是日上中天了,不觉有些羞愧,忙坐起身来。
火堆已经开始慢慢熄灭,火堆旁架着一只烤的油光四溢的野兔,香气扑鼻,十分诱人。
一旁的大树叶上放着十来个果子,昨晚空了的两个竹筒也装满了清水。
一个纤细的身影正坐在火堆旁打坐练功。
俞青听到动静,收回内力调息片刻,才睁开眼,微笑道:“殷六侠你醒了,我弄了点吃的,快过来吃吧。”说罢把野兔与果子推了过去。
两人吃完早饭,商议了之后便决定去海边碰碰运气,看能否遇到过往船只。
到了海边,便听俞青笑道:“看来咱们运气不错,今日可以回去了。”
殷梨亭闻言往海上看去,他目力过人,凝目望去,依稀看见那是一艘大船。
正欲说话,忽听俞青口中发出一声清啸,声闻数里。
殷梨亭听她啸声清亮悠长,内息绵绵不绝,不禁心下一惊,暗道这杨姑娘不过豆蔻年华,然听其啸声,功力似乎犹在大师兄之上,不知师承何人,怎的内功如此精深?
那大船似乎听到了啸声,慢慢往小岛驶来。
这艘大船正是桃花岛派来的,俞青与殷梨亭乘船回了舟山,不曾想才下船,就遇到了一直在此处打听殷梨亭消息的俞莲舟。
原来张松溪久久没有收到殷梨亭的消息,心下担心不已,偏遇上了一件大不平事,不得不管,便传书给了正在临安的俞莲舟。
俞莲舟赶到舟山,到处都打听不到殷梨亭的消息,心中焦虑不已,今日正打算出海寻找,没想到却在海边遇到了殷梨亭。
殷梨亭见到二师哥,也是又惊又喜,把俞莲舟引见给了俞青,方把自己这些时日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这厢殷梨亭与俞莲舟在一旁细谈,小翠也寻了个空隙,低声把刚收到的汝阳王府的消息细细禀报一番。
俞青听完,秀眉微蹙,摆手示意小翠退下。
殷梨亭与俞莲舟商议完,便过来向俞青辞行。
殷梨亭歉意道:“杨姑娘,我和二哥要赶去临安与四哥他们会和,一会便要走了。”
俞青闻言,微一沉吟,从袖中取出一块小巧的黑色令牌,递与殷梨亭道:“既如此,那小妹也不强留了。
我已命人留意金刚门一行人,想来用不了多久便会有黑玉断续膏的消息。
这是本门的令牌,若日后有什么需要小妹帮忙的,可持令牌到此地的百家庄来寻我。”
殷梨亭抱拳谢过,接过令牌,便与俞莲舟启程赶往临安。
五日后,张松溪与莫声谷师兄弟二人与俞莲舟殷梨亭顺利会和。
听得俞岱岩之伤有救,张松溪等人又惊又喜,因挂念俞岱岩之伤,几人商议了一番,决定先找俞青打听明金刚门与黑玉断续膏的消息。
略作休整后,便急忙赶往俞青所说的百家庄。
所幸那百家庄路程并不远,一路快马加鞭,不过三日便到了。
此时正是日暮时分,只见江畔数十株垂柳在夕阳下迎风摇曳,村庄上的人家正在做晚饭,炊烟袅袅,间或可闻远处传来鸡鸣犬吠之声,一派祥和宁静。
俞莲舟几人一路行来,所见之处皆是十室九空,忽然到了这么一个祥和宁静的地方,竟生出几分隔世之感。
几个小童正在村头的榕树下嬉戏,见了殷梨亭一行人也不害怕,跑上来笑问道:“你们打哪儿来的?来我们村上做什么?”
张松溪见为首的那个红衫小姑娘身形灵动,步法轻盈,不禁心中一动,微笑道:“我们找杨姑娘,劳烦这位小妹妹通报一声。”
殷梨亭递出俞青所给的令牌,那小姑娘接过仔细察看了一番,又问了殷梨亭等人姓名,便点了点头,把令牌还给殷梨亭,道:“几位请随我来。”
众人跟着那小姑娘往西走,没走多久,忽然一阵暗香袭来,众人眼前蓦然一亮,前面赫然出现一大片桃林,桃林前的小道栽种了许多花卉,尽皆怒放。
只见桃花灼灼,花木葱茏,一团红,一团黄,端的繁花似锦,明媚娇艳。
莫声谷还是个半大少年,生性跳脱,最是沉不住气,见到这般景色,不禁好奇问道:“现在已是夏末,正是桃子成熟的时候,怎的这些桃花却还盛开着?这可真是稀奇,六哥你见过没有?”
殷梨亭闻言摇头道:“我也没见过,想来是什么奇异品种。”
那红衫小姑娘一直在前方带路,闻言回过头来笑道:“殷六侠所言不错,这些桃树都是我们家小姐从岛上移植过来的异种,花期极长,可以经年盛开。”
到了桃林入口,红衫小姑娘回头道:“里面的路非常复杂,几位一定要跟紧我,不然很容易迷路的。”
俞莲舟素来沉默寡言,一路上也没说话,此时闻言,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向四弟张松溪看去。
张松溪会意,轻轻点了下头,回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自入林开始,张松溪便小心留意,一路看看林中的道路布置,越看越奇,脸上微现诧异。
他们武当一派虽然不全是道士,但因张三丰之故,对道家极为熟悉,虽不如大师兄宋远桥那般精通易理,但于奇门八卦也略知一二,这桃林布置极为奥妙,竟似乎暗含着奇门遁甲之势。
其实这桃林构筑虽奇,明眼人却一看便知,哪及得上桃花岛中阴阳变化、乾坤倒置的奥妙?
只是这奇门阵法在江湖上多已失传,这桃林的主人又是从何处习来?据六弟所言,那位杨姑娘为人仁心侠义,曾多次相助于他,还答应帮忙寻找黑玉断续膏。
只是非亲非故,对方为何会这般尽心尽力,莫不是其中有什么内情?
想到此处,张松溪心下惊疑不定,对这位即将见到的杨姑娘越发好奇起来。
这手札多数都些炼丹制药的心得,还有关于一些灵草异兽的记载。
手札上面记载了不少奇方秘药,例如可令人返老还童的‘焕颜丹’,服后可延寿百载的‘神仙方’等等,都是闻所未闻。若是常人看到了,只怕都会认为是杜撰之言,将其归为志异怪谈。
俞青前世浸淫医道数十载,然而这书上的记载的许多药物却连听也未曾听过,本也不大相信,然而古籍上散发着淡淡的灵气表明,这手札确实颇有来历,想来即便不是仙人所书,也定是位精通医道的修行之人。
这也说明这书上的所载并不是胡编乱造。
俞青大喜之下翻遍了手札,终于发现了一味奇药,名为“九转回魂丹” 。
据手札上记载,这九转回魂丹有起死回生之效,只要人死后不超过七日,服后皆可回魂重生,然而最让她惊喜的是后面一句:可重塑躯体,令断肢重生,盲者复明。
如果手札上所述是真的,那花满楼只要服下这丹药,眼睛就可以复明了。
然而炼制这九转回魂丹所需的药材却极为麻烦,这也是俞青一直头疼的原因。
什么百年份的野山参与首乌,花甲之茯苓,深海明珠等倒还罢了,虽然名贵,但只要多费些功夫,终究能找到,然而作为主药的七明芝和九叶金莲的莲子却实在难寻。
七明芝,叶有七孔,实坚如石,生于临水石崖间,唯有夜间方可见其光。这一枚都难得,何况还需要七枚。
九叶金莲,俞青更是从未听闻,据手札上记载,这九叶金莲生于昆仑山天池,终年隐于池底,每隔一甲子才会露出水面。
在庚申年的七月十五月圆之夜,金莲吸收月华后会于子时正盛开,一刻钟后莲子就会成熟,然而若无人采摘,半个时辰内莲花就会枯萎,莲子亦会落回池底,重新成为金莲的养料。
若是以往,俞青自然不会相信世上还有如此奇异的植物,然而她这一世就是草木化形,连花妖精怪都有,九叶金莲的存在也就不足为奇了。
只是这采摘的条件实在太过苛刻,且昆仑山天池素来神秘,山上到底有什么谁也不知道,连手札主人也只是语焉不详的一笔带过。
这个世界完全不似她所看到的那般简单,有太多不可预料的变数,何况据手札主人所言,灵草身边都有灵兽守护,这九叶金莲如此神异,也不知守着它的又是什么异兽。
明明是普通的武侠世界,怎么就转成聊斋了呢?
她这点武力值对付普通的武林高手还没什么,若真正对上妖兽精怪之流,那完全就是不堪一击。
只是明年就是庚申年,如今已是七月,距离九叶金莲成熟之期还只一年,若是错过了,可就要再等六十年了。
想到此处,俞青不禁叹了口气,不论如何,总得想个办法。
只是这一时片刻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如今能做的,只有好好修炼,尽量提升自己的实力,另外也要把还魂丹所需的其他药材尽快找齐。
江南有一家叫回春堂的药铺,乃是百年老字号,俞青是他们家的老主顾了,素日所用的药材都是他们家提供,明天倒可以去问问有没有野山参与首乌、茯苓等几味药。
回春堂百年经营,底蕴极为深厚,即便凑不齐这几味药,多少也能弄到些消息。
只是这深海明珠与七明芝的下落有些麻烦,需得及早派人去各处打探。
而在江湖上朋友最多,消息最灵通的,莫过于陆小凤了。
想到此处,俞青心中一动,放下手中的书卷,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探出身去敲了敲窗户,对外面忙碌的蓝色身影扬声道:“七童,你没有办法联系上陆小凤?”
花满楼闻言放下手中的花盆,微微一笑,道:“有的,阿青你找他做什么?”
俞青心念一转,微笑道:“我要查些东西,想找他帮个忙。”
还魂丹的事她暂时不打算告诉花满楼,一则是还没有万全的把握,二则一旦他知道了九叶金莲的事,决计不会让她去涉险,因此保险起见,只能先瞒着他了。
花满楼闻言微微一怔,虽有些不解,也没有问俞青要查什么,点头道:“我这就去给他写信,上次咱们在苏州碰到他的时候听他说打算去常州找一个朋友,想来现在应该还在江南。”
……
当陆小凤走进百花楼的时候,便看见花满楼与俞青坐在小楼的雅阁中,一人白衣广袖,执杯品茶,一人青衣淡淡,素手轻轻翻阅书卷。
清晨的阳光透过镂空的窗棂轻轻洒下,照在两人身上,渲染出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两人并未交谈,却有一种淡淡的温馨萦绕其中。
陆小凤是个浪子,常年四处漂泊,四海为家,他也习惯了这种生活,然而此时,看着这幅画似的光景,竟也生出了些许羡慕向往之意。
花满楼早已察觉,动作一顿,抬起头,微微皱起眉头,疑惑道:“陆小凤,你这是又是在哪里惹了麻烦回来?”
陆小凤身上的味道实在是熏人,就好似放了几个月的饭菜腐烂的味儿,偏这臭味之中又掺杂着一股浓郁的香气,
花满楼因失明之故,其他四感远比常人敏锐,所受的冲击也更大,饶是他素来淡定,此时也不禁微微变色。
俞青可没花满楼那般淡定,闻到味道时刚想封闭嗅觉,待闻到那股香味时随即一怔,不禁眉头一皱,仔细打量了陆小凤几眼,疑惑道:“陆小凤,你该不会是又招惹了什么烂桃花吧?”
陆小凤闻言,重重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坐到桌边,苦笑道:“小姑奶奶,你就别挖苦我了,我这可是好不容易逃出来,特地来找你救命的!”
俞青一怔,打量了少女一眼,不知为何对方给她的感觉甚是亲切,便微笑道:“我叫俞青,姑娘便是苗疆来的阿依朵姑娘罢?陆小凤已经跑了,姑娘现在去追还来得及,迟了只怕就追不上了。”
那少女嫣然一笑,道:“俞姐姐真聪明,一下就猜到我名字了,我见着姐姐就觉得亲切,只是今天有要事在身,等过些日子得了空再来找姐姐聊天。”
说罢挥了挥手,便朝着陆小凤消失的方向飞奔而去。
待阿依朵走了,花满楼方微笑道:“不是说这阿依朵姑娘出身苗寨么?没想到官话这般流利,对了,我感觉你方才气息乱了一下,怎么了?”
俞青摇了摇头,沉吟片刻,道:“我也不清楚,这阿依朵姑娘身上似乎有一种莫名气息,让我觉得甚为亲切,偏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花满楼闻言也是一怔,两人琢磨半晌也不得要领。
俞青便道:“算了,下回问问陆小凤,时辰不早了,咱们早点收拾好,赶路吧。”
原本就定好了今日去花家的,谁知陆小凤中途跑了,便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既然要去花家,自然不能像平日那般做男子打扮,因此俞青今日换回了女装。
这几个月花满楼让锦绣坊送了好些衣裳过来,绫罗绢纱皆有,俞青挑了一套清雅大方的换上,想了想,还是把脸上的伪装卸掉了,另取了块面纱带上。
百花楼离花家并不远,不过两个时辰便到了,马车才进了花家大门,便听到一个爽朗的笑声,“七童,你可算回来了,陆小凤和你那位朋友呢,可有一起来了?”
花满楼颇为惊喜,撩开车帘笑道:“大哥,六哥,你们怎么过来了?二哥他们呢?”
原来是花家大哥花满轩带着花家老六满庭率先迎出来了。
花满庭笑道:“谁叫你小子这许久都不着家,知道你今日回来,娘老早就念叨着呢,这不是见你们还没来,急得不行,便打发我们出来看看,二哥与四哥公务缠身,都走不开,今年只怕无暇回来了,三哥还在回来的路上呢。”
花满楼闻言,心中不由有些歉疚,低声道:“是七童不孝,让二老担心了。”
花满轩与花满楼相差了十几岁,素来疼爱这个幼弟,见状不禁有些心疼,眯着眼瞪了花满庭一眼。
花满庭缩了缩脖子,正欲说话,一眼看见走下马车的俞青,不禁目光一亮,看了眼与花满楼一起下车的白衣少女,好奇道:“七童,这就是你说的俞神医俞青姑娘?”
花满楼点了点头,向俞青介绍:“阿青,这是我大哥和六哥。”
俞青微微欠身,“见过花大哥,花六哥,神医之名不敢当,唤我俞青便是。”
花满轩与花满庭忙回礼,“俞姑娘客气了。”
寒暄了一番,花满轩兄弟二人便在前面带路。
进了花家正院,花满楼拜见了双亲,便向家人介绍俞青,“爹,娘,这是孩儿的朋友,俞青姑娘。”
俞青揭下面纱,上前福身行礼,“晚辈俞青,拜见花老爷,花夫人。”
自进府以来,俞青皆是戴着面纱,旁人并未见其容貌,如今初露真容,众人皆是目瞪口呆,半晌不能言语,一时满院皆是寂静无声。
俞青今日乃是以本来面目出现,并未做任何伪装,她素日在镜中看习惯了自己的容貌,早就习以为常,并不知道她造成的冲击有多大。
之前她的容貌虽然出众,至少还是在凡人的范畴,虽然少见,也并不是没有,但如今她修炼有成,相貌拔高了好几个层次,越发清雅脱俗,即便她收敛了身上的气息,容貌依旧太过灵秀。
眼前的少女一身素雅的白色广袖锦缎衣裙,暗花束腰,只在袖口与裙角绣着浅碧色缠枝莲纹。
乌发如墨,肤如凝脂,眉目似画,眸光流转之间顾盼生辉,实在是让人心驰神移,浑不知身在何处。
花满楼却有些诧异,不知这忽然而来的寂静是何缘故。
不禁有些疑惑,看向众人,不解道:“爹,娘,怎么了?”
不过花家众人都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虽然初时被俞青的容貌所慑,但也很快回过神来。
花夫人心中惊叹了一回,笑道:“七童,俞姑娘生的太好了,把我们都看住了。”
花满楼这才明白其中缘故,不由失笑,心中却也有些遗憾,他虽与阿青朝夕相处,却至今不知道她的容貌。
俞青面上微微一红,“夫人谬赞了。”
花夫人拍了拍俞青的手,笑道:“我这是实话,俞姑娘太过谦了,说起来上回的那几**丹药还没多谢你呢,我吃了后头晕的毛病就没犯过了,如今既然来了这里,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不用客气,只管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俞青心中一暖,虽然花家众人不知道,但她在花家生活了二十年,心中对他们却是颇感亲近。当即微笑道:“夫人太客气了,我与七童既是朋友,那夫人便是我的长辈,这些不过是分内之事罢了。”
她叫惯了七童,并未察觉不对,花家众人却是眼睛一亮,看向俞青的眼神越发不同起来。
花如令与花夫人对视一眼,面上笑容越深,花夫人轻拍了拍俞青的手,微笑道:“既是长辈,那俞姑娘就不要这么见外了,叫伯父伯母吧。”
俞青微微一怔,从善如流改了口,微笑道:“那伯母也唤我阿青便是。”
花家六嫂眼珠一转,笑道:“娘一直嫌弃家里都是臭小子,念叨着想要个女儿,如今俞家妹妹来了,娘可算如愿了。”
花家大嫂也在一旁附和。
众人越说越热闹,眼看着再说下去自家娘亲就要当场收下俞青做女儿了,花满楼眉头微皱,便轻咳了声,微笑道:“娘,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进去再说吧。”
众人便皆闭口不言,看了眼花满楼,又看了眼俞青,皆是心照不宣的笑了。
为了欢迎客人,花府的晚宴极为丰盛,摆了满满一桌,多数都是俞青平日里喜欢的口味,俞青初时还颇为不解,待看到与兄长相谈甚欢的花满楼,便已明白是谁的手笔。
用罢晚饭,花满楼送俞青回客院休息。
两人一路行来,所过之处皆是一片寂静。
花满楼微微一笑,“我之前从来不觉得瞎子有什么不好,如今却有些遗憾,能让他们那般惊艳,阿青一定是个非常美丽的女孩子。”
他直言不讳自己是个瞎子,脸上的神色却仍是那般温柔、幸福,毫无晦暗之色。
看着眼前这张温润愉悦的脸庞,俞青心口没来由的有些滞闷,忽然道:“七童,你想知道我长什么样吗?”
花满楼闻言一怔,静默片刻,方轻轻叹了口气,“想。”
俞青拉起他修长如玉的手,放在颊边,轻声道:“那你摸摸我的脸吧,这样你就能看到我的模样了。”
指下是温软细腻的肌肤,鼻尖闻到的是淡雅的幽香,花满楼怔立片刻,方定了定神,屏住呼吸,慢慢伸出手,仔细描摹手下的脸庞。
从秀气的双眉到挺翘的琼鼻,再到花瓣般柔软的红唇,他的指尖一点一点慢慢移动,心中渐渐绘出一张芙蓉面。
花满楼心中一颤,片刻后,缓缓放下手,微微一笑,轻声道:“阿青果然长得很美。”
这些年来她并非没有见过元兵的暴行,但从没有像那天的场景给她如此大的冲击。
自来到这个世界,她一直随遇而安,然而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样,迫切地
想要改变些什么,至少,能为这些在乱世中挣扎的人做些什么。
之后俞青一行人也不再急着赶路,一面赶路,一面救人,等众人抵达舟山时,已是两个多月后了。
桃花岛百年经营,舟山几乎成了桃花岛的第二驻地,因此元兵等闲不敢来骚扰,此地百姓生活的颇为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