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段时间雪娥正热衷于尝试各种鲜花馅儿的酥饼,一炉又一炉的试验品自然都是蒋家人处理了。其中作为雪娥的男人, 福亮更是没少吃。
“这些小东西吃上一回两回倒还不错, 天天这么吃, 真是有点受不住。”福亮皱着眉头咽下一口饼子, 对雪娥抱怨, “我现在都觉得自己一张嘴,就是一股又甜又香的味儿。”他一个大男人这样,像什么话。
“吃腻了?怎么会啊?我觉得这么好吃的东西, 让我天天吃都不腻。”雪娥真是不理解自家男人的想法, 鲜花饼明明很好吃啊。
周琳看得想笑, 在吃货眼里哪有不好吃的东西。为了给小叔子解围, 她就对雪娥说, “你现在已经做得很好了,不用再练手了。回头再做的就可以收着, 等集了拿去卖。”
“明天就是寒食节了,家里不生火, 这些鲜花饼也可以留点咱自己吃, 多的拿来送人也好。”周琳提醒雪娥把剩下的鲜花饼处置一下,再让福亮去采些艾草, 回来做些青团。
除了青团, 今儿晚上还得提前煮了粥面, 再蒸上一笼面燕、枣饼等。有些是留着明天吃,还有的是后天清明上坟用的祭品。
等福亮和雪娥割了一篓子艾草回来,周琳刚要动手, 就见赵氏提了个小竹篮来了。
“囡囡,你去年不是说自己做的青团不如我做的味道好吗?我今儿个就多做了点,给你拿点,你就别做了。”赵氏掀开篮子上的粗麻布,里面正是是一个个碧绿可人的青团,煞是惹人喜爱。
周琳不成想去年随口说的一句话,就被赵氏记在了心里,今天还特意做了青团送过来。若是先前,她大概不会觉得有什么,只会心安理得地接受。但是也许是自己做了娘亲,才更明白父母对孩子无私的关爱,这会儿她的心里潮乎乎的。
周琳接过篮子先问了她和爹爹的近况,又问,“家里现在都好吗?我爷奶身体咋样?”
周爷爷周奶奶都是六十来岁的人了,这两年身体已经渐渐走下坡路了,也不怪她老是惦记。
“你爷身体还好,就是你奶腿脚有点不太灵便了。老两口都是闲不住的人,你爷爷一个看不住就自己下地了。你奶奶前天还早起做饭呢,她不是腿脚不好么,就跪在地上烧火。你伯娘一进灶屋就吓坏了......”
说起自家公婆,赵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放着福不知道享,天天闲不住。
周琳自然也知道劳作惯了的人,突然让他们歇着倒该浑身不舒坦了。想了想跟赵氏说,“娘,您回头跟我伯娘商量一下,买上几头羊,让我爷没事去放放羊就行。我奶就让她帮着伯娘带带孩子,有人闹着她也不无聊。”
“而且这羊奶补得很,大人小孩每日里喝上一碗,对身子骨好着呢。”不说爷爷奶奶,就连赵氏和周爹也是小四十的人了,都要保养身体了。
赵氏怀疑地看着自家闺女,“羊奶那膻拉巴几的玩意,怎么喝得下去?”
村里也有那没有奶水的媳妇,看自家羊下了崽儿后奶水挺多,就挤了点煮开后喂给孩子,结果孩子饿得哇哇叫也不肯喝。
周琳这才意识到,羊奶去膻的法子这时并没有流传开来,就跟赵氏说,“家里不是有杏仁吗,煮羊奶的时候放点一起煮就没膻味了。”
想了想大嫂家快出生的孩子,她又提醒赵氏,“太小的孩子就要当心一点,有些孩子吃不得杏仁。”弄不好过敏了可怎么办。
“小三儿这去了有些时日,不知道有没有消息?”等了解了娘家人的近况后,周琳想起了去县城小试的小三儿,只盼着他今年能得偿所愿。
赵氏高兴地说,“前两天刚托人带了信儿回来,说是县试已经过了,名次还算靠前,这次应该能中了。”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快考最后一场了。
周琳听了也笑起来了,“姑姑这回总算熬出头了。就是王家那边,有没有什么说法?”
上次就因为听了几句闲话,觉得小三儿有可能考中,王富贵就舔着脸上门了。这次要是真中了,怕是又是一场风波。
说起这事儿,赵氏也笑不出来了,“王家那边怎么没什么说法,小三儿他爷奶前几天就过来了,说是族里答应了,只要你姑姑带着孩子回来,就把那狐狸精赶走。还说王富贵要是再犯,就打断他的腿什么的。早怎么不见他们管这事?”
都是一群墙头草,那头得势就往那头倒。这村子里要是有了一个秀才,不仅仅是面子上好看,还有利可图呢。要知道秀才就可以免去赋税徭役了,只要给几个钱把自家田地挂在秀才名下,就能不交赋税了。
王家的族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这好处落在了周家,这也是小三儿的前途未定,才撺掇了王婆子老两口打头阵。要是真中了,怕是重量级的人物就要登场了。
周琳也想不出什么法子解决这个问题,不说别的,单单一个“孝”字就能压得小三儿抬不起头来。这读书人,尤其是有功名的,这在名声上有了瑕疵,不但难以再进一步,就现有的功名都不一定保得住。
“眼下说这些为时还早,等树林和小三儿回来了,咱们再一起商议吧。好歹树林也更了解王家族人的脾性,咱们也好一个个解决。”
周琳就不信那些有话语权的族老没有弱点,针对他们的弱点各个击破。只要他们点头了,别人也说不出什么,就连王富贵都翻不起浪。
“最坏的不过是姑姑回了王家,今非昔比,有树林和小三儿在,还用怕谁。”周琳也就这么一说,虽然等小三儿有了功名,王富贵和那个老白花肯定逍遥不起来了,但是看着也恶心不是?能不回去还是不要回去的好。
等福生回来,周琳跟他说了王家这事儿,想听听他的想法。
福生沉吟了一阵说,“小三儿是王家的孩子,名字在王家族谱上,这一点说破天也改变不了。而且现在的问题是,一旦小三儿考中了,就算王家老两口松口,不要他回来,王家族老也不会同意的。”
一个秀才意味着什么,作为一个纯正的土著,福生比周琳更清楚。
“不过现在也不用急,小三儿要是考中了,就是生员了,那是要去镇上书院读书的。只要姑姑不回王家,他们也拿捏不住小三儿。不过姑姑要是一直住在娘家,怕是要落人口实。到时候不如直接在镇上租了房子,就说照顾小三儿就行。”
但是这样其实也经不起细究,毕竟周姑姑是因为王富贵太荒唐才和公婆协议后回的娘家。只要王家族人分开王富贵和杨絮,周姑姑就没有理由一直住在娘家了。
又过了半月,树林和小三儿终于回来了。
“是不是又病了?怎么不留在县里把身体养好再回来,这么急着回来干什么?”周雪莲虽然很想知道小三儿考得怎么样,但是她更关心儿子的身体,看他这一脸青白,就知道没少受罪。
树林也是一脸无奈,“刚出了场那会儿精神还好,第二天睡醒就有些不舒坦。我找郎中抓了几服药,压着他吃了两天。才好转一点,他就非要回来。”
小三儿有点羞赧地说,“刚考完的时候就想大睡一场,睡醒了就特别想家。郎中说了,我身体底子好,没有什么大碍。现在就是看着起色差些,回来歇上两天就没事了。”
也许是经常锻炼的缘故,小三儿的身体素质比同场的人明显要好上很多。考试中途就有坚持不下去,被考官送走的。出了场更是倒下一大片,还有一个五十来岁的老翁更是倒下后就再也没起来。
听到这里,周姑姑庆幸地说,“幸好听了你表姐的话,没有不让你插手家里的活计,还让你天天早起去跑步。”
她原先为了孩子好好读书,什么都不想让他做,也是听了周琳的话才半信半疑地照做了。眼下看来倒是有用得很,不然孩子就算考了功名,身子却掏空了就不值了。
等关心完小三儿的身体状况,周爷爷才紧张地问,“小三儿,这次考得咋样啊?有没有把握?”
周奶奶听了就给了老伴儿一拐子,“问些什么话,孩子自己哪知道有没有把握!要是中了,过几天报信的衙役自然会来的。”
说完又笑眯眯地跟小三儿说,“回来就好吃好睡,歇上十天八天的。不用想太多,就算没中,咱也年轻着呢,大不了后年再下场一次。”
小三儿感激地看着外公外婆,“哎,我知道的。我没有多想,要是不中,就是我学问还不到家,我继续努力就是。而且,我觉得这次我考得应该还不错吧?”
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自夸,小三儿说完脸红红的。
李氏赶紧上前恭喜周姑姑,“雪莲你这次要大出血了,这打赏的钱和红封可都得备上啦。”
周爷爷也高兴地跟周奶奶说,“你还说我,孩子自己都说了有把握。等报信的来了,我非得备上三天流水席不可。”
虽然小三儿不姓周,但是周家人早将他当成了自家孩子。一时间,全家人都讨论起流水席怎么弄,还要请什么亲戚之类的。
小三儿摸摸鼻子,只觉得自己把话说大了。这万一要是没中,这脸可就丢大了。
看着在场的人都一脸喜气的样子,赵氏却隐隐有些担忧。怕是通报喜讯的衙役前脚刚走,后脚麻烦就上门了。
不过难得大家这会儿都高兴呢,她也就没有上前泼冷水,也跟着讨论起来。
王家的事儿,还是过两天再提醒他们吧。车到山前,必有路,不管王家出什么招,他们接着就是了。没道理周家就怕了王家,光论族人的多少,王家就比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