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了！
这是朱长寿第一次动手杀人，但心里却并没有多少恐惧和慌乱，有的只是某种决然。
死过一次之后，他只想活下来。
想活！
就要狠！
他们狠，自己必须更狠！
雪地里的尸体尚未冷却，甚至还在微微抽搐。
“贼子胆敢如此猖狂，意图弑兄于先，滥杀朝……”
不等郭正星说完，朱长寿手中的剑猛然一挥，“啊”伴随着一声惨叫，一只耳朵飞落到雪地中。
雪白，
血红。
地上的斑斑血迹，在提醒着人们发生了什么。
郭正星捂着流着血的伤口，看着雪地中的耳朵，浑身惊颤的他，不知是害怕还是愤怒，只是怒视着三皇子。
“你，你……”
陈维春他们无不是傻了眼，他们惊骇的看着三皇子，他，他怎敢如此！
就是他爹皇帝老爷子也不敢随意杀人啊！
至于朱常洛，整个人都懵了，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刘先生，还有丢了一只耳朵的郭给事中，他整个人都给整不会了。
老三这是干什么？
他怎么敢杀人？
他怎么敢……
这节奏不对啊！
“三皇子，你怎敢擅杀朝中大臣！”
陈维春大喊时，朱长寿冷冰冰的哼道。
“他离间皇家亲情，不杀他杀谁？至于他……不听我大哥之言，要一副耳朵又有何用！”
被人冤枉吃两碗粉只付一碗钱的时候，该怎么辩解？
像小六子一样剖腹自证吗？
无论怎么证，都证不出一个所以然的，因为人家摆明了就是要冤枉你。
别人为什么敢冤枉六子？不就因为他是好人嘛。
被扣了一顶“杀兄”的帽子之后，朱长寿的心里瞬间就想明白了，无论他怎么解释，文官们都不会听他解释，真相，真相重要吗？
压根就不需要什么真相。
即便是朱常洛站出来解释，也是屁用没有。
那些文官会歪曲事实，让天下人看到皇长子如何受尽委屈，如何委屈求全，甚至不得不委屈求全为兄弟“掩过”。
世人只会看到皇帝昏庸，只会看到皇三子是何等的专横跋扈。只会看到皇长子的委屈求全。
真相……这世上压根就没有什么真相。
好人，就活该被冤枉吗？
该！
不仅活该被冤枉，还活该去死！
不想死，那就不能做好人。
“三弟何至如此，何至如此……”
已经反应过来的朱常洛一边摇头长叹，一边看着三弟忧心忡忡道。
“三弟，为兄会为你解释个清楚。”
解释，解释个毛线啊！
瞧着堪称大明好演员的好大哥，朱长寿摆出一副感动状，大声说道。
“解释？大哥，解释有用吗？”
手指着地上的尸体，冷冰冰的说道。
“这么多年，他们为何能够肆无忌惮捏造事实，言必称父皇苛虐大哥？现在又称小弟今日杀兄明日弑父，如此这等离间亲亲，到底是何居心？今日，若是不彻查此事，又如何能给天下人一个交待？若是放任幕后之人肆意妄为，任由其离间亲亲，天下人又如何视我皇家，如何看待父皇？”……
“这么多年，他们为何能够肆无忌惮捏造事实，言必称父皇苛虐大哥？现在又称小弟今日杀兄明日弑父，如此这等离间亲亲，到底是何居心？今日，若是不彻查此事，又如何能给天下人一个交待？若是放任幕后之人肆意妄为，任由其离间亲亲，天下人又如何视我皇家，如何看待父皇？”
“我身为人子，若不能正父皇之名，又有何面目为人子，身为血脉兄弟，见大哥为他人所虐，自然要为大哥主持公道！”
“尔等多年来离间天家亲亲，不惜捏造事实，我又岂能容尔等！不杀尔等又杀谁？”
这些话不是说的，而是演的！
杀人容易。
难的是杀人之后如何收场！
仗剑杀官……打从永乐之后，大明还没哪个皇帝这么肆意妄为过，更何况是皇子。
可以想象得到，这个消息一出会在京城掀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那些文官又怎么可能容得下这样的一个皇子？
朱长寿为什么敢杀人？
因为他知道，自己面临的将会是怎样恐怖的敌人。
他所面对的是整个士大夫集团，他们早已拧成了一股绳。
即便是身为皇帝的万历，面对士大夫的压制，也只能躲进宫廷中，闭门不出，以不上朝来作为无声的抗议。
那个所谓的“三十年不朝”，一方面是固然有身体上的原因，而本质上还是因为万历无法左右朝政。
所谓的“立储风波”，与其说是“国本之争”倒不如说是文官对皇帝的操纵，双方争了十几年，最后的赢家是谁？
是文官！
而朱长寿所面对就是这样拧成一股绳的文官集团，如果任由他们把帽子扣在脑袋上，别说是当皇帝了，能不进中都高墙，都是老天保佑。
面对这头可以把皇帝逼进宫中不露面的恶龙。
怎么办？
只有直接挑战他们真正的逆鳞！
在朱长寿面前的是一头巨大的恶龙，这头恶龙是成千上万的文官，单凭朱长寿一个人是决对不可能与之对抗的。
所以他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的挑战这头恶龙，竭尽可能的制造出更大的风波。
杀人，不过只是第一步而已！
哼哼，冷冷一笑。
就让咱给他们上一出好戏吧！
在朱长寿打定主意要演出好戏的时候，丢了一只耳朵的郭正星，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他是文官，他想不明白，三皇子到底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杀文官！
为什么放着好好闲散藩王不做。
却偏偏要自寻死路！
是的！
他是在找死！
蠢，太蠢了！
他居然敢杀文官，他就不怕天下文官与之为敌吗？
既然你想死，那就成全你……
猛的一下站起身来，郭正星指着朱长寿大吼道。
“三皇子尔敢虐杀朝中大臣，你就不怕国法吗？”
没了一只耳朵，满面血污的郭正星，大喝道。
“陈兄，请与我一起去入朝死谏！”
双手抱拳，任由血流下来的郭正星，抱拳对陈维春说道。
“今日若是天子再避而不见，本官就算是敲登闻鼓，也要把君父从宫中敲出来！”……
“今日若是天子再避而不见，本官就算是敲登闻鼓，也要把君父从宫中敲出来！”
说罢，他就迈着大步走了皇长子府。
当真是人困送枕头，正寻思着怎么把事弄大，你倒是主动的很！
忠臣啊！
心下感叹之余，朱长寿瞧着走远的郭正星，心想到……敲登闻鼓！
也不错嘛！
便说道。
“哼哼，敲登闻鼓……我陪你一起去！”
“三，三弟……”
朱常洛整个人都傻了，这小子要干什么？
瞧着他的背影，朱常洛的心里“咯噔”一声，心头突然涌起一阵不祥之兆，要出大事了！
“三皇子……”
他要干什么？
不远处的陈维春怔在了原地，看着三皇子，心底只是闪过一个念头——他不会也是想去敲登闻鼓吧。
